然而听到这话，柳明慎几乎是想都没想，脱口而出一句：“不行。”

柳烟钰浑身一震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而柳明慎似是被她看得心虚，别开了眼：“至少现在，还不行。”

不是不能，也不是不行。

而是现在不行！

同生帝王家，柳烟钰一瞬便知晓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。

原来自己的这段婚事，竟也是他算计陆怀璟的一颗棋子……

一边是血亲胞弟，一边是她心有愧疚，深爱七年的男人。

柳烟钰只觉心被拉扯的像是要撕裂一般！

无声的僵持在沉默中肆意蔓延。

不知过去多久，柳烟钰凝视着柳明慎的侧脸，掩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，而后——

倏地跪在了地上！

她向着眼前的天子跪拜叩首，字字泣血：“求皇上……赐旨。”

柳明慎回头就见这一幕。

他心底一慌，忙伸手想将人搀起：“阿姐，你这是做什么？”

柳烟钰却避开了他的手，没有起身，又重复了遍：“臣意已决，还望皇上成全。”

柳明慎眸色一深，神情愈发冷冽阴沉。

但看着那执拗伏地的身影……他到底还是不忍！

“好。”

说完，柳明慎便走向御桌，展开一道卷轴，提起了笔。
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：长公主柳烟钰与摄政王陆怀璟，三载结缘终难归一意，故立此诏和离，各还本道，钦此。”

望着圣旨上的内容，柳烟钰的心就像是在刀口上滚过，传来细细密密的疼。

从此……她便再不是陆怀璟的妻子了。

柳明慎将圣旨递给柳烟钰：“长姐，既已决定和离，便留在宫中吧。”

柳烟钰动作微滞，静了几秒后才轻声回：“我还有些话……想与他说。”

话落，她便收好圣旨，转身走向了殿外。

但就在跨出殿门的那一刻，柳烟钰突然停住脚步，回眸望去——

只见柳明慎身着龙袍，挺拔地立在那金瓦红墙之内。

可浮现在柳烟钰眼前的，却是三年前那个窝在她怀中，哭着说“阿姐我怕”的小小身影。

时间……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？

泪意涌上酸涩的眼眶，柳烟钰掐住手心忍下，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。

“阿慎，你长大了。”

柳明慎心底猛地狠狠一颤，不知为何，望着柳烟钰远去的背影，他竟有种要失去什么的不安感。

他转头看向低头候在一旁的掌事太监，语气怆然：“阿姐她……是不是生我气了？”

闻言，太监垂首：“长公主乃是陛下的亲姐姐，定会体谅陛下的。”

柳明慎紧皱的眉心这才松了些。

是啊，阿姐对他那么好，怎会忍心与他生气呢？

他呼出重重一口气：“你说的对，等阿姐回宫，我便与她道歉。”

“你吩咐下去，之后阿姐回宫长居，任何人不得僭越多嘴，她永远是我北昭最尊贵的长公主！”

……

柳烟钰回到王府时，天色还没完全泛白。

刚跨进门，迎面便撞上正要进宫上朝的陆怀璟。

他一头墨发拢起藏在官帽里，一身玄色暗金蛟纹朝服，眉目凛冽。

一瞬间，柳烟钰有些恍惚。

这一刻，她好像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在父皇病重时被托孤的陆怀璟。

三年了，他好像和当时一样，没有半分变化。

也一样，与她无关！

四目相对，柳烟钰刚要开口。

就见陆怀璟眉心微蹙：“公主昨夜不在府？”

柳烟钰一怔，眼神黯淡，原来……他根本就不知！

“嗯。”

“夜深危险，长公主若无要紧事，还是该在府中好生休息，以免出事惹皇帝震怒，朝堂不安。”

陆怀璟说这话时，语气很平和。

可柳烟钰还是听出其中的责怪，他是在说之前自己受伤却连累他与江染眠一事。

她喉咙发涩，心像是被生生割开般疼起来。

“以后……都不会了。”

陆怀璟颔了颔首：“那臣便先去早朝了。”

话落，便抬步越过她继续往外走。

柳烟钰的声音却倏然响起：“以后若是阿慎做了什么错事，你可否能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，原谅他一次？”

陆怀璟眸色冷沉：“公主此话何意？”

柳烟钰没有解释，只说：“我只有阿慎一个弟弟，此生惟愿他能稳坐皇位，长命百岁……至于他犯下的错，我会承担。”

陆怀璟嗓音凉淡：“有些事，你承担不了。”

他一字一字像是刀刃般割向柳烟钰，疼得她脸色煞白。

“若是……用我的命呢？”